年少时，总盼望着离乡去远方。可真正去了远方，才发现不过一场又一场的漂泊。年岁渐长，忙于太多事务，转眼已是两年未回过故乡——
南方像是没有冬天，才过了年，早春的花儿就呼啦着盛放了。小区角亭里，一个老人正给孙子讲故事，讲北方故乡的冬天。孩子看上去索然无味，只盯着才开的花。老人神色寞然，也停了声音。
入春才七日，离家已二年。最近一次过年回家是前年冬天。
带着点近乡情怯的情绪回了那座小城，才发现一切并无不同，只是人们都戴上了口罩。卖热红薯的，批发鱼虾的，推着车叫喊冰棍糖葫芦儿的，似乎在这一连串的哈气里看见了小时候。再往前走，小城中心广场上一定有冰雕——这是北方冬天的风景线。
过了初三，老妈非要一家人上街去看冰雕。说是特色，但冰雕年年大同小异。代表属相的动物立于广场入口处，一个小二层的滑梯也在显眼处，总能吸引孩子们一趟趟滑上滑下；再有冰块堆砌的冰屋、迷宫之类，记忆里每来一次，都要钻进去惊叹一番。小时候没手机，看完冰雕总要回去画幅画，或者写篇日记、周记记录下来。后来有手机了，每次来都拍照，却很少再去翻这些相册。
“哎呀，又合影，就这几样儿有啥好拍的……”思绪被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打断。转过头去，女孩的妈妈举着手机，固执地要给孩子拍照。
忘了那天最后她们有没有合照，只记得老爸突然很幼稚，捏个雪球逗我，不顾老妈反对非要买一串糖葫芦，背着手拉我在地上出溜……印象里沉默寡言的他，那天异常“活泼”，导致我一连好几天缠着老妈问家里是不是出事了。
现在想来，我全都明白了。
前几日，给老两口打视频。老妈举着视频，大声跟我说他们买了什么，看见了什么，问我冷不冷，有没有吃好，工作要开心。快挂视频的时候，他们正好路过中心广场，老爸嘟囔了一句：“冰雕都要化了……”我没拿稳手机，晃了一下，恍惚间，好像看到另一个时空的我正陪着他们在看冰雕。
南方的春天真要命，还没到三月就湿漉漉的。我抹把眼睛，点开相册，看着一张张冰雕的照片，原来每年的冰雕都大有不同。一年又一年，站在冰雕前合影的人在长大，在老去，在逐渐减少……张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