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的院子里,母亲种了几棵花椒树。立秋前后花椒就熟了,那酥酥麻麻的香气氤氲在院子里,让生活更加有滋有味。我要发表——
花椒是梨汤的灵魂。母亲就地取材,从树上摘几个梨子掏了籽切成块儿,再摘一些鲜花椒丢进锅里一起煮。等水中的梨块颜色变深,汤也变得粘稠,又甜又麻的香气就飘出来了。这时,母亲端起锅,连梨块带花椒全部倒进罐子里晾凉,平时给我们当饮料,喝起来甜中游走着一丝椒香,余味悠长。谁咳嗽了,就取一碗喝,嗓子变润了,咳嗽也能好不少。
母亲擅长烙饼,尤其是椒叶饼。烙饼前,母亲把摘来的椒叶洗净晒干,再用擀面杖把它们擀成面儿,把这面儿洒在发好的面饼上,又是卷又是盘,又是压又是擀,椒叶面儿就完全嵌进了发面里。这时,再上锅烙,椒香、面香融合在一起,烙好后闻起来就像是阳光下炙烤过的花椒树,那香气从鼻腔钻进了肠胃,还未开吃就已经令人陶醉了。
遇到节日,母亲就会炖排骨,佐料里永远少不了花椒粒。那时候,只要随手扔进几粒花椒在锅里,保准能让汤更浓、肉更烂。所以,印象中节日的味道,都有花椒的味道。
那花椒的香味,可不仅停留在口腹之中。村子里的女人想穿耳洞了,寻两粒当年熟的花椒粒,置于耳垂前后,用食指拇指慢慢捻压,直到耳垂失去痛觉,再用一根针迅速穿过耳垂,耳洞就成了。家里老人牙疼了,把花椒粒含在牙根处,不一会儿就能缓解。用煮过花椒的水洗头,能让女子的长发越来越黑、越来越亮。所以,花椒的味道,还会挂在耳垂上、藏在唇齿间,飘在秀发上。
小时候,我常常和母亲挎着篮子去摘花椒。到了树下,椒香扑鼻,花椒粒团成了云朵的形状,可伸手去摘时,我总被它的刺扎得嗷嗷大叫,那时,母亲会耐心地给我吹伤口,吹一吹就不疼了。这种疼我是愿意受的,摘下的花椒留一些吃,其余的拿到集市上去卖钱。卖完钱,母亲还会奖励我一块,让我买零食吃。
人到中年,我却远走他乡。母亲只好一个人去摘花椒,摘下来吃不完的就晒干碾成粉末,再装进大大小小的罐子里,寄给远方的我们。每年,我也会收到一大罐,做饭时,取一勺添进锅里。饭菜里有花椒的味道,就有了思念的味道。张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