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夕阳余晖与夜幕初露的交织中,母亲、我和流浪猫于院落中共享家常饭菜,彼此间无需言说的生命默契温暖着心灵——
当我下班回到家时,母亲已将自家种的韭菜择洗干净,晾在竹篦上。她接过我手中的袋子,随口问道:“面发了一大盆,你是准备蒸包子还是做水煎包?”“我买了绞好的肉馅,蒸包子吧,快!”我撸起袖子,开始切菜、调馅。
“娘,老抽放哪啦?花椒呢?我上次买的新刀咋不用呀?这把刀用了多少年了?啥都舍不得扔。”我一边干活,一边大声询问母亲。“我去拿。”母亲应声从北屋把我要的东西拿了过来。“放在厨房方便取用呗。”“我用得少,就放在屋里了。”“吃完再买,别总舍不得吃,舍不得用。”“我自己放的地方好找,用起来也顺手,你赶紧做吧,面快溢出来了。”母亲想岔开话题,便端出面盆,开始催我。
为了照顾母亲的口味,我放的盐稍微多了点,母亲笑了:“你不是吃不了咸的吗?放多了吧?”“我尝尝鲜!”母亲和我相对而坐,一个擀皮,一个包馅,不一会儿功夫,醒好的包子坯就上屉了。我收拾好桌面,然后炒了些羊肉,留待母亲平时享用。
或许是闻到了浓郁的肉香,房顶上忽然传来了猫的喵喵声。我站到院子里四下张望,母亲说:“野猫又来了,有时候到饭点,它就顺着梯子下来讨吃的。”“我还以为您又养猫了呢。这么说,它是闻着味儿来的。”“长着嘴,谁不吃也会饿。分它一点,就够它填饱肚子了。”母亲的话总是那么朴实。
望着日渐年迈的母亲,我多么渴望她能留住健康与快乐。或许日常有个萌宠相伴,能为孤独的她增添些欢乐。于是,我提议:“娘心善,把它留下来养吧。”“这样挺好,它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养起来,就不自由了。”母亲有自己的想法,我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“娘,我把炒好的肉先放冰箱吧。”“别别,我待会自己收拾。”母亲连忙劝阻。说话间,我已打开冰箱门,忍不住喊道:“娘,这冰箱可不是保险箱,鸡蛋有坏的了,这是放了多久呀?”我赶紧抽了几张纸巾,清理冷藏层。“让你别管,你不听,没放几天,还能吃哩,你可别给我扔了。”母亲站在我身后,有些不满地说。
见我把几个裂口的鸡蛋拿了出来,母亲赶紧拾到碗里,我一把拉住她的手:“吃坏肚子就麻烦了。”“瞧你说的,我心里有数。你听,猫到院子了,我炒熟看看,能吃就喂猫。”“哎呀,真拿您没办法。”我深知母亲的脾气,便不再坚持,任由她去厨房了。
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笼了,母亲端着炒好的黄灿灿的鸡蛋,笑着对我说:“我说没事,你还不信,好端端的都扔掉,多可惜呀。喵儿,过来吃吧。”母亲径自挑了一筷子,放进一个小碗里,朝着站在东屋门前的狸花猫喊了一声。
那只老猫用前爪抓挠着东屋的灰砖墙面,喵喵地叫着,算是回应母亲的邀请,但它并未走近。我掰下一小块包子,模仿母亲的声音也朝它喊了句,没想到那猫竟然放下前爪,扭头看了看我,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小步。我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:“这猫挺有意思,还怕我?快来,有你一份。”“它没见过你,有些生分。”母亲宠溺地看着猫,就像平时看我的眼神一样。
当夕阳的余晖与夜幕的初露相互辉映,勾勒出一幅独一无二的黄昏画卷。灯光下,母亲和我,还有那只流浪猫,在院子里共享着家常饭菜。老墙上那一道道被猫抓挠过的爪痕里,藏着无需言说的生命默契,温暖着彼此的心。庞丽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