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哥其人

发布时间:2025-04-15 12:53:5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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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堂哥虽曾因吝啬和傲慢在家族中口碑不佳,但他直白的性情和关键时刻的帮助,逐渐让人看到了他内心的温暖与真诚,最终与家人达成了和解。我要发表——

       堂哥是我大伯的儿子,他为人十分吝啬,而且有些瞧不起人,在我家亲戚圈里口碑并不好。但因为他“城里人”的身份,多年来我们对他一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。

       小时候过春节,堂哥来给我父母拜年,每每都是拎着单薄的两瓶老酒。在我家吃喝不算,晚上势必还要留下过夜。隔天表哥他们来了,约他一起去我姑姑家,他说大过年的总不好空着手到人家去,就跟我爸说,借用一下他带来的酒,送我爸的暂时先欠着。就这样两瓶酒在我家还没放热乎就又给他顺走了。至于他跟我爸承诺的回头再补,那是从来也没有兑现过的。

       时间一久,我爸不满他的小气,对他十分冷淡。但他好像满不在乎,也或者是完全看不出来主人家的脸色,仍然自顾自地不拿自己当外人。有次下雨天他来我家,脚上的鞋子沾满了泥巴,他脱下来,对我一指,说:“去,打点水把我鞋子洗洗。”受到父母态度影响的我装作没听见,扭头就走。后来他发现我没帮他洗,只好亲自动手,一边洗一边埋怨我:“叫你洗个鞋子都叫不动你么?”如此场面让我尴尬得不知所措,他却坦然得很,好像我洗或不洗他其实都能接受。他这胸襟——按我爸妈的话说是厚脸皮——着实令我佩服。

       我高考出榜那年,农村的通讯条件还十分落后,没有网上查分之说,甚至方圆十里连一部电话都找不到。那天上午十点多钟,堂哥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。他进门后没有多言,而是径直走进几个房间查看了一番,发现只有我一人在家时,便问道:“你爸妈呢?”我回答说他们出去了。他看着我,半天才说:“分数出来了。”我立刻盯着他那张满是络腮胡的瘦脸,想从他的表情上盯出一点端倪。

       “他们去哪了?”他又问,“你去把他们找回来。”我紧张得手心冒汗,口干舌燥说不出话。正好这时,父母从外头回来了,一眼看到堂哥正在我家堂屋的地上来回转圈,一个快燃完的烟头在他的嘴上被他用力一吸,差点烧到嘴。

       “比重点本科线还多20分。”他一字一顿地说,扔掉烟头的手指微微颤抖。爸爸妈妈愣在原地,半天没有说话。等回过神领会了堂哥话里的意思,赶紧又端椅子又递茶。

       “不会错,我打了两遍电话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两个电话,你们知道电话费要多少钱么?”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,上面写着我的单科分数以及总分。那天中午,妈妈兴致勃勃地宰了只鸡。堂哥吃着喝着,十分受用,仿佛全场的主角是他似的。那是我爸妈唯一一次对他毫无芥蒂的热情款待。

       大学毕业后我在市里一所中学当了老师,有一次我正在上课,同事来找我,我走出教室一看,原来是堂哥来了。

       “这是我妹妹。”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豪感地对身边同来的人说,脸上的表情与有荣焉。以前我从来没听他在外人面前承认过我是他妹妹。

       后来有一次我开车送他回家,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他不看前面的路况,也不看窗外的风景,反倒是扭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手握方向盘的我。

       “居然连你都会开车了!”他笑着说,毫不掩饰由衷的欣喜。印象里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直白的,直白的他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惹人讨厌。

       大我三十岁的堂哥开始有了白发,肆意挥洒真性情的日子已然不再,属于他的时代终究过去了。时间带走了他的锐气,也带走了那个以城乡划分尊卑的时代。如今的堂哥,只是个普通的老人,跟所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人一样,懂得了与身边的人和解。冯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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