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午季,是一场汗水与土地的对话,是童年记忆里最鲜活的农忙时光。我要发表——
五月,午季登场。对于“午季”这个名词,许多人已经陌生了。随着现代化收割机械的投入,午季收获和播种大多成了技术活,收割机、脱粒机、烘干机一条龙服务,劳动过程简化,汗水流淌的农忙情形在乡村已经难得一见。
在我的少年时代,当然不是这样。那是改革开放初期,人人充满干劲,我的父亲和母亲正当年青。
一个风清气爽的早晨,母亲早起烧水。水是井水,趁着露水提回来的,冰雪般清凉,绝无杂质。茶是当年新摘的晚茶,大叶片,经泡耐喝。水瓶里装满了开水,这当然不够用。剩下的水倒进一个瓷器大茶壶,茶壶上印着彩画。母亲说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好东西,有近百年历史,再过百年可以当作古董。
父亲挑着篮子,一头放着茶壶,另一头放着水瓶。少不了还有擦汗用的毛巾。母亲让我戴草帽,帽子太大了,我不肯戴。晨风凉快,日头也柔和。我踩着露水,快乐得像欢舞的粉蝶。
这一天是要去割油菜的。油菜地是开荒出来的山坡边角地块,也就两三分。大人们躬身割油菜,割完放在斜坡上晾一晾,等到晒干后揉油菜籽。看天气,这是一个晴日,只有经过烈日暴晒后,油菜籽才容易脱粒。油菜籽不能等到完全成熟才收割,那样会随时炸裂掉。
我试着拔剩下的油菜秸秆,拼尽全力,好不容易拔出一棵时,人也仰倒在沟里,弄得浑身沙土。晌午的太阳愈来愈烈,风也完全停息,山洼热得像个烤火桶。母亲扔给我毛巾让我擦汗。父亲从水壶往外倒水,他喝得咕咚咕咚,像牛饮。母亲有时坐在树荫处,用草帽给我扇风,这时候我尤其知道草帽的好处。
接下来,得锄地。因为生产队的耕牛忙不过来,所以父母亲就用锄头挖地。沙地间有碎石,不时会听到铁锄和石子碰擦的声响。父亲喊我捡石子,我捡一个,扔一下,荆棘丛中居然窜出一只野兔来,直到我追得跌入沟谷,它才不屑一顾地回头看我,似乎在嘲笑。当我重新捡起石头,兔子又不见踪影了。父亲给我讲守株待兔的成语,我一听,就说那是假的。
挖好的地块需要施肥,还要等待一场大雨浇透,然后插红薯苗,一部分栽上豆角秧。割完油菜,紧接着收麦子。割完麦子,又要忙着插水稻秧。等忙完这一切,梅雨季节到来,午季的草帽和茶壶渐渐派不上用场了。何愿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