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坛坛大头菜,是母亲用时光与爱意浸润的无声情书,无论岁月多远,只要尝一口,心便落回温暖的故乡。我要发表——
母亲做的大头菜,鲜美脆嫩,留在味蕾的记忆里,经久不忘。每次回家,饭桌上,我在大头菜就在。返程时,还要带上一盒。爱人时常奚落我,说母亲喂养的鸡、鸭不要,就要一盒大头菜。我说,你不懂,大头菜里,飘溢着母爱独特的味道,馨香我的每一天。
在老家,大头菜是一种很常见的下饭菜。在物资匮乏的年代,大头菜维系着一家人的食欲和元气,无可替代。那年月,家家户户都会做一两坛大头菜,母亲则会多做一坛,准备着,以解燃眉之急。做大头菜,程序并不复杂,却很辛苦。母亲坐在矮凳上,把洗净的蔓菁根茎切条,从早到晚,机械地重复这个单调的动作。时间久了,手就会起泡、结痂。母亲找来一方手帕,简单包裹一下,又继续切。慢慢地,母亲的动作有些不自然。我问母亲,痛不痛?母亲说,痛。我说,那还切什么?母亲说,不行,一家人等着吃呢。
切条完成后,随后撒盐、淘洗、晾晒、搅拌、装坛,随后把坛子倒放进石槽里,再加水密封。母亲做大头菜,动作娴熟,有条不紊。母亲做的大头菜,鲜美脆嫩、微辣爽口,引得邻居们啧啧称赞。邻居们招待客人,找母亲讨要,都会得到母亲肯定的响应。
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,学生时代,大头菜是我不可或缺的美味。我放学回家,肚子饿得咕咕叫,放下书包,就翻箱倒柜。橱柜里随时放着一碗大头菜,放几根进嘴里,嚼一嚼,几声脆响。读中学后,我住校,没钱买菜。每周,我都要带上一罐大头菜。吃饭时,打开瓶盖,清香扑鼻,迅速唤醒味蕾。
时光一年年流逝,母亲的年纪越来越大。几年前,母亲的牙齿完全脱落,已经嚼不碎大头菜。有一两年回家,我不再提吃大头菜的事。母亲有些诧异,问我,在外多年,口味变了,不喜欢吃大头菜啦?我看着母亲说,怎么会,我想母亲年纪大了,应该不会再做了。母亲拉着我说,自己的年纪大了,吃不了啦,大头菜还是年年做的。我有些疑惑,问母亲,自己吃不了还做,为什么?母亲说,儿子喜欢吃嘛。我从坛子里取出大头菜,闻一闻,嚼一嚼,脆嫩爽口,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——母亲的味道。我鼻子酸酸的说,以为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大头菜了,没想到,还能吃上。母亲乐呵呵地说,只要儿子喜欢吃,我就一直做下去。我担心母亲,年纪大了,别累着。母亲说,为儿子做事,不累。
去市场买菜,偶尔也会买一点大头菜。成色、品相都不错,一点不输母亲做的。吃着,总感觉味道不对,差了什么,一时也说不上来。女儿问,都是大头菜,一样的做法,奶奶做的真就那么好吃,别人做的,味道就不好?我不假思索,大头菜的味道,源自食材,还源自人的技艺和智慧。母亲做的大头菜,藏着深情的爱,那个味道永远是最好的味道。
从老家带回的大头菜,我舍不得吃,每次取几根。女儿看看我,调侃说,有母亲的味道,吃饭会更香吧。我不接话,只顾埋头吃饭。吃着,吃着,我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大头菜联结着我和母亲的心。无论我在哪里,母亲的味道和爱都在,并随风飘散,馨香我的生活。何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