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屋古树

发布时间:2025-12-17 12:57: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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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老屋与古树,是母亲守望的根,是我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原乡。我要发表——

       这次还乡,正逢弟弟乔迁之喜。他从老家搬到市内,正一步一步远离故土。母亲却恰恰相反,无论走多远,心里始终惦念着家乡那栋二层楼的斑驳老屋。

       她一回老家,人还在邻村,离家足足五里路,便会说:“我闻到家的气味了。”当初刚从乡下搬到城里,她一看见小区边没拆的农房就困惑不已:“这明明也是农村啊,你们自己的屋子不要,偏要跑到别人的村子来落户。”

       她的话不无道理。欧阳庄有田有地,有大队小队,村前有屋,后有池塘,还有好几棵政府挂牌保护的古树。而我们家更是得天独厚,老屋门口就立着一棵三百岁的香樟树。以此推断,我们村也该有几百年的家族史了。可如今的年轻人纷纷离乡,抛下祖宅在城里置业。母亲一语道破:年轻人这是要断了根脉。

       我深以为然。家于我,是割舍不下的牵挂。回到老屋之下,就像紧紧抓住了根。尽管这个家十分破旧——雨天会漏雨,人畜共处一室,满屋堆着母亲舍不得扔的零零碎碎——可我一迈进家门,就仿佛回到了“娘胎”,重新学着做人。

       我们家建于1985年。这个年份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,是因为父亲当年用零碎的白瓷片,在厨房地上拼出了好看的花纹与年份。就这样,这个日期在我们心里扎下了根。

       这座有近四十年岁月的老屋,红墙青瓦,静静坐落在村尾。屋前,挺立着那棵樟树。它曾被雷劈去半边,却依旧枝繁叶茂。老屋与古树紧紧依偎,成了村后一道独特的风景。

       老屋的二楼,堆满了母亲备下的柴火。她总担心没柴烧饭,那些柴火,有些甚至已存放了十年之久。她把柴禾一把把扎成草把,整整齐齐堆满了二楼的每个房间。而这里,曾几何时,还是我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绝佳去处。

       四间大屋,一个堂屋。小时候几兄妹分开住,满满当当,热热闹闹;如今空了下来,母亲就养了几只鸡和几只老豚。因为家禽没有分开放养,厕所又在室内,要把鸡鸭赶出去,得经过堂屋后道。这样一来,豚鸡难免把堂屋弄脏。但奇怪的是,我们都习惯了。地,扫一扫,再拖一拖,很快就恢复了整洁。屋里南北通透,空气流畅,那点气味混在带着泥土芬芳的穿堂风里,很容易就消散了,几乎从不过夜。

       离家前的最后一晚,母亲趁着夜色替我收拾行李。我独自走出家门,于黑暗中又来到门前的树底下,默默地站着。四周很静,却又夹杂着种种清晰可辨的声响:屋前老树沙沙作响,不知名的虫声,唧唧之音缓缓拉长。远处,七峰山的轮廓清晰可见,一轮弯月清亮地挂在山边,头顶的星星透亮得很,低得像是要掉下来。

       树下的老屋静默着,我也静默着。夜色深沉,将我紧紧包裹,身心一点点往下沉,往下沉,沉入老屋与古树盘根错节的深处,仿佛回到了生命的原点。我不想挣脱,也无力挣脱。一股力量自地底升腾,贯穿全身,直冲喉头与眼眶——我不觉蜷身蹲下,泪水无声地涌了出来。

       是的,我连续三夜,站在这棵树下流泪。

       三十年来,我的老屋,我的家,这屋檐之下的一方烟火,从未真正离开过我。它们静静潜伏在我生命的最底层,成为我的中心,带我远行,亦唤我回来。欧阳凝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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